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……下章避雷。

二、

第二日醒，黄少天发现自己竟就着昨夜的姿势，于岸边睡了一夜。

想要起身，腿却又酸又麻，伴着阵痛。

黄少天咬牙沉默，心里却把某个已死之人骂了个上百千遍。

一刀丧命，终归是太便宜了那青衣燕！

又休息了一阵，黄少天慢慢撑起身子。好不容易穿齐整衣物，他缓缓朝着山道走回，步伐倒也算稳，只是身形偶尔有些晃荡。

沿着前路走下去，是千听城。

此城繁荣，五脏俱全，包容各路人马，八方来士，茶楼相聚歌馆谈笑，不少江湖逸闻俱从此出，大小消息都能在这打听一探，极是贴合其“千听”一名。

黄少天自小在南地流连，却也对此城听闻许久，十分好奇。

他本就是北上游玩的。

到了城中，先寻了一处客栈，和伙计要了间上房。屋内干净明亮，枕被也松软，黄少天将外袍脱在床边，蜷缩着身体，慢慢闭上眼。

他太困了。

在泉中吹了一晚冷风，水又冰凉，加上他一路走来，后面的伤不免更重几分，铁打的身体都难挨的。

梦里，黄少天睡得很不安稳。

眼前老是晃着一双星眸，静默地看着他。无声无息，黄少天自小就喜爱热闹，习惯热闹，于是觉得浑身都不自在起来。他又想到昨夜，一切也是安安静静的，仿佛世界只剩一点喘息，连风声都被竹叶粘住。

梦外，少年人身体发烫，软绵无力。黄少天觉得好冷，扯过一旁的被子，一点点挪着身子钻了进去。

客栈楼下，周公子正经过。

他丢了马，只好步行。昨夜他沿着道路一直到走进城，也未见到之前与他欢好的小少年。低眉敛目，周泽楷决心又返回去，来回寻了两遍，也不见人。

最后还是决定先休息，天亮再说。

等他睁眼，日光刚微微露了一角。

整了整仪容，周公子进城打听。虽不曾出世，但江湖事故，父亲总会讲给他听，他也聪慧，听过不忘，记得清楚。

他知道这城。

街上只有零散几人，多是路过客。三两成聚，负剑而行。周泽楷一时不知道该与谁打听人事，又怎么打听。

他原地思索了一会儿，想到自己记得对方样貌。

等到天大亮，人多起来，他沿街找到一处画铺。

展纸铺墨，提笔酝酿，周公子缓缓运作手腕……

见对方僵在原地不动，画画的小哥儿好奇探头。不看还好，画一入眼，直惹得他惊讶咋舌，心道这画工……也算丑得独具特色。

说五官难辩都是好听，那根本就是魔怪录的配图，缭乱无形，小哥儿瞧了半天，才看出那俩竖厉疤一样的玩意似乎是泪痕……

静了半晌，摊主咳了一声，“不如这位公子，你和我说与那人，我尽力给你描画一下吧！”

周泽楷微红脸，晗首：“好。”

摊主问他：“那人是什么模样？”

周泽楷不假思索：“好看。”

摊主：“……”

他心想，这是个什么形容？说他好看，那你也好看，我若是照着你画，岂不是极符合要求？

周公子却不觉不对。他等了一会儿，发现摊主还未动笔，便疑惑地看对方。

摊主很是无语。

“公子，你这么与我说，我也没法凭空捏造出个人形来不是？”

周泽楷还是不懂，一双眼漆黑如墨，不动声。

摊主服了他了：“好吧，那我来问，公子回答我，可行？”

周泽楷点头。

摊主画人惯从眼起。于是问：“请问那人生了怎样一双眼？”

“桃花。”

“哎哟了不得，命定风流呀！那鼻梁呢？”

“好看。”

“……好吧，是我的错，请问塌扁挺直，小巧圆润，鹰勾锋利，哪一款？”

“呃……挺直，小巧。”

“好好，只需轻轻一笔……成了！再请问唇形？”

“……好看。”

“……”摊主把笔一搁，十分无奈，“公子，你不会是来专门为难我的吧？”

周泽楷有些奇怪，摇头：“不。”

那就是来砸我招牌的，摊主心中腹诽。

“成，这么说吧，是薄唇还是偏厚？或者上薄下厚，哎呀呀，最适合亲吻不过……咳！不不，我是问，嘴角是一般平常，还是微微上扬，或稍作下撇？”

周泽楷并不懂他说的什么，只老实答复：“微扬。”

“原来如此原来如此，啊，一副天生笑脸呢，俏皮得很，是极讨人喜欢的！我再问公子，那人脸型……”

折腾了半天。

画毕，摊主问周泽楷：“可是这样？”

周泽楷上下打量，道：“好像……缺道泪痕。”

“……”摊主莫名，“公子，以寻常人来说，是不会一直哭着的。”

“……”周泽楷反应过来，“对。”

他收起画，付了钱财，低声道：“抱歉。”

他想，自己真是糊涂，哪有谁凭着哭颜寻人的，若是让小妹知晓，指不定怎么嘲笑自己……

可偏偏，一想起对方，最深刻却是他微闭双眼，模样失神，自眼角渐渐滑下一滴泪来……

似千斤坠。

晃神间，周泽楷走过一家客栈。

到了傍晚的时候，黄少天才起来。

睡了小半天，烧退了不少，只觉肚饿难受。早餐没吃，午膳未用，黄少天哪曾这样委屈过自己，他平时最大三样喜好，比试，说话，及美食——一天三顿尤不嫌足，夜里还要摸黑跑去蓝雨厨堂偷烤教里的鸡吃……

于是他下楼，点了好几盘小菜。

之前睡得一身是汗，等等还要打桶水，洗个澡，收拾干净。

然后。

黄少天想，然后他要忘掉所有不愉快，好好大玩一场……听说北地不少武艺高强之人，也顺便比试比试……

算盘打得很精。

未来几日，黄少天越逛这千听城，越觉得有趣。

这里无一处不热闹，无一处不有新奇玩意，街市两旁商品琳琅，楼阁之上阵阵琴声。路边茶馆浑然一个小江湖，仅仅两日，黄少天就看到了三次吵架动手，店里伙计也不吭声，只等他们吵完了默默出来收银子……黄少天满足地眯起眼，数给对方几个铜板，换了串冰糖葫芦。

“哎呀哎呀，我就说他们不跟我出来，亏大了吧！外面多有趣啊，虽然蓝雨风水宝地人杰地灵不过出来逛逛也没什么坏……”黄少天突然停顿。

一撇嘴，继续自言自语起来：“啧，不过又说起来，这边最厉害的是哪几个人啊不知道同不同意和我打一场…不同意也得缠着他们和我比试！难道还是胆小鬼吗不成，嘿嘿，干脆现在就去问问人好……”

他话未说完，腿突然一软。

熟悉的热又涌起。

黄少天脸色大变，连忙试着运作内力……

却仿若从海取冰，毫无所获。

一切就如同三日前，他着了青衣燕道时的情形，如出一辙。

黄少天不知再说什么。

他好想笑。

tbc

差点就周公子说的话都比少天还多了……吓得我……